1
“我喜欢以德服人。可是我又没有德,所以那就只好用拳头咯。”
当张狂呜呜喳喳地被人给扔飞的时候,江克就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有人要倒霉了。
他伸手接住张狂,然后在后者带着哭腔的诉苦声中,缓缓地走进病房。
病房里没什么变化。袁朗依旧在床上昏睡着;那个叫穆搏玩刀的男人已经挑衅似的站了起来;地板上摔倒了一个护士姐姐,针管、点滴袋、药品,撒了一地。
江克停下脚步,上前搀扶起护士姐姐。“说吧,怎么回事?”他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泛着泪光。
“我给病人换药,他不让!”
“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哦,万一你再给我敬爱的队长下药,把他弄死了怎么办?你看看他现在惨兮兮的样子,可不就像是死了嘛,你们真是太狠心了。”穆搏捂着胸口摇着头,痛心疾首。
护士姐姐被气急了,哭得梨花带雨。“你胡说!你每次都这样,我的姐妹不知道被你欺负过多少次,我看只有你才最想让你队长死!”
“就是就是,我阻止你你还揍我,连护士都看得出来你图谋不轨,你丫的也太缺德了。”张狂躲在江克身后,伸长了脖子附和。穆搏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又缩回脑袋。
江克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罗欣妍扯了扯他的衣角,捡起地上的东西,轻轻地搂住满是委屈的护士姐姐走到袁朗的床边,安静地上着药。
穆搏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江克环视着,发现了被扎在墙上的苹果。他走过去,拔下水果刀,低头把弄着。
“既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再多你一个也无伤大雅。”
江克手腕一抖,水果刀蹭地飞出去,速度快到眼前只有一条黑线划过。这“黑线”准确无误、结结实实地插在了穆搏的胸口。可他浑然不知,还在笑——也许压根没意识自己中了刀。直到重重地撞到墙上,栽倒床上,他才反应过来。可惜血已染红了床单,晚了。江克身形一晃,来到他的面前,阴笑地盯着他。
直至此时,穆搏的脸上终于发生了变化。他不再笑了,不再淡定了,转而是换成了一种慌张。那惊恐的眼神在江克的注视下无处躲藏。可他到底也是个狠人,迅速调整姿势,右手一翻,蝴蝶·刀对着江克的脖子狠狠地割下去。江克猛地扬起脖子,刀尖贴着他的皮肤划过,一条如针线般粗细的印子缓慢地出现。他冷笑一声,左手抓住穆搏拿着刀的右手腕,咔嚓一扭。本来,江克的左手就是机械臂,如今他又在动了杀心的驱使下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于是,穆搏的手腕就像看似直硬,实则不堪的芹菜一般,咔吧被折成了180°的地平线。
可是这不代表结束。江克的右手依旧在动。他按住穆搏胸口上的水果刀,后者死死地挡住他的手腕,眼神里透出近乎绝望与乞求;江克对他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穆搏低下了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刀一点、一点、一点地插入自己的身体。无力、恐慌、接近死亡,那瞪得犹如铜铃般般的大眼珠仿佛要夺目而出。
噗哧——水果刀彻底捅进了一颗保熟的西瓜。
穆搏松开了手。江克起身,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蝴蝶·刀。他走到镜子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流血,只是看起来红了一道。从镜子中,他看到了房间里其他人的反应:护士姐姐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罗欣妍抱着她,眼神是难以置信和些许的陌生;而张狂呢,他涨红了脸,青筋暴起,手足无措又语无伦次,显然是最兴奋的哪一个。
“死了?这就死了?”
江克耸耸肩:“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表情还挺谦虚。
“啊——”
护士姐姐终究还是没有憋住,大叫着挣脱开罗欣妍,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跑去。
“嚯,这起步速度!”张狂在后面点评。
被推开的罗欣妍站在原地,故作平静地开了口:“你知道自己……刚才杀的,是个人,是个警察。”
江克点点头。
“袁朗不希望这样。”
“我跟他不一样,这是末日——谁想要老袁死,这就是谁的末日。”
罗欣妍不说话了。她坐到袁朗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呆呆地看着点滴袋,不知道想些什么。江克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
“没关系,说真的,我其实挺希望你这样做的。”罗欣妍笑了笑,说道,“你们快走吧,待会就会有医生过来,晚了你们就走不掉了。”
“嗯,你和袁朗等着我,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江克扭头便走,张狂紧随其后。刚出了门。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折返回去,在罗欣妍疑惑地目光中,把穆搏的尸体从床上拖到地下,又把沾血的床单随手盖住他的脸,然后又回到门外,抱起了那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将放他好在床上。
“我知道这没什么用。如果他不行了,我希望他可以死得舒服些。”
看着江克做的事,罗欣妍笑了,真的笑了;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温暖,美丽,像个天使。
2
跟医院相比,外面的世界简直美得令人啧啧称奇。
“兄弟,你太牛啦!太牛啦!”张狂竖起大拇指,扯着嗓子喊啊叫啊跳啊的,搞得好像他才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害,杀个人渣而已,多稀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江克倒是装了一把谦虚的逼。他看着张狂认真地说:“谢了兄弟。”
张狂一愣:“谢我干啥,是你救了我的命。”
“我是替我兄弟谢谢你。”
“害,骂个人渣而已,多稀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张狂这小子摆摆手,学得有模有样。“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你仇家就是我仇家,你媳妇就是我……弟妹!兄弟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江克捂着脸,哭笑不得:“行,正所谓百因必有果,C位主角就是我。你这个兄弟我交了,以后你就是主角团里的人了,走!”
“走去哪?去干啥?”
“团长带你喝花酒!”
3
硕大的训练场馆内,曼苍南又一次筋疲力竭地跪在地上。汗水从她长而翘的睫毛上滴落,形成一道别样的“瀑布”,掩住了眼睛,再顺着脸颊不停地流下来,最后啪啪啪地砸到石板上,仿佛要把它砸穿一般。
“苍南,你要记住,战斗中没有让你分神的机会,一旦犯了错误,敌人就会要你的命!你本就是猎人一族,更应该清楚他们的秉性,出手即死亡,绝无半点留情!所以,你还要继续训练吗?”
“练!”
曼苍南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严肃的苏锐,从嘴中坚定地挤出一个字。
这样的情况每一天都在死亡歌姬的地下基地里上演,而苏锐每一次都是扎起她的大波浪,板起那张绝美的脸庞,严格地训练着曼苍南这个一心只渴望变强、渴望战斗的倔强丫头。
坐下不远处的卡萝尔看着场内的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卡萝尔知道,自从苏锐得知了江克在杀了欧阳铮下落不明以后,她就很少笑过了。她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曼苍南的身上,把所有的时间消耗在训练馆里,就是为了让自己累到想不起来那个人。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觉得那个人或许已经死了吧……唉,真的是个傻妮子啊。
“苍南,”卡萝尔叫道,“你不能再练了。”
曼苍南回道:“我可以。”
“不行!”卡萝尔故作生气地板着脸,“不准练了,过来坐着,休息一会儿。”
曼苍南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走向卡萝尔。
苏锐无奈地笑了。果然,苍南只有在卡姐的面前才更像个女孩啊。她摇摇头,也跟了过去。
“小锐,你天天这样训练苍南,也不怕把她给练坏。”卡萝尔一边给曼苍南递毛巾,一边对着苏锐不满地抱怨。
曼苍南接过毛巾擦汗:“卡姐,你就爱瞎想,才不会呢。”
“怎么不会,看你累的。”卡萝尔戳了戳曼苍南的脑袋,“你啊你,还真是个小训练狂魔。”
曼苍南眯着眼,咧开了嘴傻笑。
苏锐喝了一口水:“卡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她拿起外套穿上,胸前的风光被讨厌的衣服遮了去。
“越来越严重了。”
“那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
“唉,”卡萝尔摇了摇头,“没办法。”
“卡姐,”苏锐忽然盯住了她,“我问你,如果人类真的到了那一步,就如同天使说的,只要能救下人类,你愿不愿意让他们接受义体和赛博晶的改造?”
曼苍南转过头看向卡萝尔——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她心里清楚,无论怎么样,最后倒霉的都是人类,但关键在于,恶魔到底是选择阻止天使的计划,任由人类死亡;还是选择不阻住天使,把人类推向天使的阵营?
卡萝尔的选择是,躲开苏锐的目光,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她无法回答。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苏锐也并未再继续追问。她是恶魔,懂得恶魔不会因为人类而让自己成为在与天使的战争中陷入劣势的那一方。拿整个恶魔族的命运做赌注,人类还没有那个资格;他们注定只能成为炮灰、骨灰。也许,能拉人类一把的,只剩下恶魔猎人了。
恶魔猎人,恶魔猎人……苏锐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张已被自己封印在内心深处的面孔。
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救他们的,对吗?
“大人!”
一个声音把苏锐的视线从心里的那张脸上拉回来;她看见邵丰走了进来。
“怎么了?”卡萝尔问。
“来了两个人。”
“谁?来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已经停业了吗?”
邵丰抬起头,盯着卡萝尔看,后者心底一惊;最后,他把目光转向了苏锐,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苏锐没查觉到异样,只自顾自地收拾训练装备。
“是江克……他带了一个人,说要过来喝花酒,让您去陪他。”
轰——整理好了的装备重重地砸在地上,震得世界都在这一刻剧烈晃动。
“你……你说什么?”
“我说,江克,他就在门口。”